认证: 季建刚 主治医师 诊所 中医科
如题,中医学在东汉之后发生了裂变:由经脉医学为主导转变为动植物药材为主导的“新医学”,这个转变完成得出乎意想的迅速,以至后人茫然无知,以为中国之医学一贯如此。从《褚氏遗书》(公元5世纪)谓:“由汉而上有说无方,由汉而下有方无说,说不乖理,方不违义,虽出后学,亦是良师。”,可知在方书泉涌的魏晋时期,理论的衔接还处于一个真空期,是时,张仲景《伤寒论》尚未流行于世,仅靠着《小品方》等方书传播一些良方,后世的孙思邈如是说:“江南诸师秘仲景方不传”。虽然传统经脉医学在东汉后逐渐失传,但文字实录的《黄帝内经》理论体系依然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只是学者们面对着新的技术(中药),对传统理论莫所是从罢了,张仲景在这个背景下天才的整合了传统理论与新技术,实在是中国医学之大幸。仲景之学被私藏(流传出来只是方药),即便载有仲景著作的《脉经》也被私藏(《脉经》直到《隋书·经籍志》方才著录,距离著成有200年之久),于是在魏晋南北朝时,方书盛行,但相应的理论体系,却未完备,于是,传统的“风为百病之长”(弦音醉舸:什么是“虚邪贼风,避之有时”;弦音醉舸:虚风和痹症)的理论依然多少被医家们奉行,从《小品方》、《深师方》等治风首选大小续命汤、候氏黑散等方可以看出这个观念的存在,直到北齐徐之才提出“虚生百病”,后世以方药为技术核心的医学,才找到了理论立足根基。徐之才《药对》曰:"夫众病积聚,皆起于虚也,虚生百病..."。这句话对后世中医学理论的奠基作用,可从《证类本草》的介绍看出端倪:“《药对》,北齐尚书令、西阳王徐之才撰,以众药名品、君臣、佐使、性毒、相反、及所主疾病,分类而记之,凡二卷。旧本草多引以为据,其言治病、用药最详。”除此之外,从徐之才的地位,也可以看出他对后世的影响力之广:“徐熙之子徐秋天,秋夫子徐道度及徐叔响,皆以医著名。徐道度之子徐文伯,及同族徐謇,亦皆以医名。后徐謇因故为北朝所俘,终于入仕北朝。徐之才系徐文伯之孙,徐雄的第六子,人又称徐六,也为北朝所俘。而仕北魏,官至西阳王,故又有徐王之称,徐之才字士茂,五岁诵孝经,八岁略通义旨,十三被召为太学生。他医术高明,在北地名声很大,所撰有《药对》及《小儿方》,尤其对本草药物及方剂研究较深,故而有人把后世之十剂归于徐之才所创,徐氏还著有《徐王方》、《徐王八世家传效验方》、《徐氏家秘方》及《雷公药对》,惜均已佚。徐氏一家由南仕北,对于南北地区医药之交流,也有积极的意义。”(文言阅读不方便,遂百度之),要知北齐建国在五胡乱华之后,北方地区文化极度凋敝,故极优待南来学术(徐之才就是被抓来的,还官至西阳王),徐之才当仁不让是北方医学界的“学术领袖”,故可想而知其对后世北方医学的影响力。“虚生百病”,这个理论从北齐之后,一直滥觞于中医学术之中,一直到现在,几近1600多年。在这个过程中,各代医家对待张仲景所立的“大小续命汤”的态度有原有的支持,到开始批评,到“中风一症,气血虚者多得之, 经谓治风先治血....”等创见的推崇及一系列相应方剂的横空出世,甚至现代中医学更是扯虎皮拉大旗,借用《黄帝内经》“虚风”一词,却给出了这样的解释:“多见于大汗、大吐、大泄、失血或久病伤阴者,由津液亏损,液少血枯,血不养筋,肝阴不足,阴不潜阳而肝风内窜所致;也有因于肾阴不足,肝肾亏损,肾水不能涵养肝木,而致肝风上扰。”,敢情“虚风贼邪”是因虚生风,而不是其本义的“时令所当见的反向之风”。在这1600多年里,除了金.张子和,清.王清任,几乎所有医家都滥竽于徐之才所定的“虚生百病”旗下,民众们更是喜闻乐道,民俗也因之发生变异,只是可惜了医圣张仲景的一番颖悟,可惜了大小续命汤等对应的优秀技术。
中午时大使打来电话,说周六治疗之后,那84岁的老太太像“换了个人”,能吃能撒,家属要求这周再去治疗一下。看来这次给大使挣足面子了!周六复诊,估计大使还会陪着去。我在想着,快结束任务回国了,那个大使基金能不能.......哈哈! ----------------------------------- 以下为事情经过------------------------------------------------- 暑热渐消,奥运也将接近尾声,逐渐有了写点东西的时机(借口啊,借口)。恰昨日出诊,遇一例较典型的病例,故作一个记录。周五接到中国驻摩大使电话,说有一摩洛哥朋友家老太太,84岁,吃不进东西,现在斋月期间,老人自己哀叹年龄也差不多了,该去见真主了,但她小女儿不乐见这个现状,问针灸能不能带来帮助。于是昨天便开车去了使馆,然后和大使一起去了那家出诊。 这家庭中老先生94岁,健在,被称为摩洛哥“活的百科全书”,如此高龄,每周六仍然都在住持老国王的家庭party,常常两点多睡觉,也依然健硕(初听这个,好颇有些传奇感,到他家就发现大白天老先生睡得死沉死沉的,晚上能晚点睡可以理解的,不过确实不容易)。摩洛哥人的平均寿命比我国还要多1岁,高龄的老人确实很多,甚至曾有90岁左右的老头来求诊,为的是治疗阳痿,哈!但我估计他们的平均寿命的计算方式还是有一定问题,毕竟这里婴幼儿死亡率非常高(援摩医疗队有大量的妇产科医生每天忙碌在诊疗一线,她们的数据是可信赖的),可能这个不列入计算数据了。 进的门去,开门的男主人是这家的长子,头发全白,跛脚,估计已有七十多岁,在看10米台跳水比赛时发现他电脑玩的很溜,估计家里有更高龄的老人在,故仍有些顽皮之像。我诊疗的老太太躺在摩式沙发上(摩人的客厅都是一圈靠墙的沙发,比较硬,可坐可躺),大口喘着气,连声说着trèsfatigué,trèsfatigué(太累了),另说吃不进东西,也不上厕所。号了下脉,心脏依然强健,只是肾脉、脾脉阻滞,相应的督脉遇阻,这脉象可以解释她目前所有的症状,针灸治疗应该可以迅速取效,于是跟她家人说,针灸完就可以不fatigué了。在扎针之前,老太太从沙发边拿出一堆药,说她吃了很多药,一点用也没有,我看不懂这些法语的药名,但大略知道了老太太一个多月前因为肾盂肾炎,医生开了一大堆抗生素,然后叮嘱她多喝水之类。(对我而言,针灸诊疗有脉象可凭借就足够了,这能解决问诊中语言交流不清的问题,随行的大使及另外的翻译她们法语没问题,但医学法语是一窍不通)。后来治疗过程中我尝试让老太太喝了点水,才逐渐明白问题的核心所在:老太太喝水很急,咕咚咕咚的,被我迅速制止了。仔细询问她相伴的女儿,说老太太每天喝超过2升的自来水。 了解这些讯息的过程中,针灸已经操作好,针柄燃烧着艾条,屋子里萦绕着艾烟,逐渐的,老太太脸上出现了红润的血色。我对疗效的到来越发肯定,针灸期间并不耽误闲聊,我也跑去另一个客厅关注了会儿跳台跳水比赛。事实上,对于蓄水症的判断思路,是回到大使官邸,在餐桌边才切实形成的:老太太出现现在的问题,是由于尿道(包括肾盂)感染后,遵从医嘱过量喝水导致的,老年人脾胃功能弱,大量饮水后反而影响了正常的身体机能,从而出现了目前的症状。是典型的蓄水症。针灸按脉而行,操作可以不受病史之限,但分析清楚问题,可以更好的提升疗效预期及治疗周期,如果这边有中药的话,就更省力了。 针灸大约花费了40分钟,期间老太太出了面露血色,整个人的状态也见平静,初见的大喘气现象消失,整个人也不再焦虑,拔针后,老太太坐起不到两分钟,边说着抱歉,自己要去厕所,然后不需人扶,自己快速的去了厕所。于是在旁的大使便欣慰的和老人的女儿聊着接下来的治疗,本来人家好好的,说每周派车来接我过去治疗,却被大使阻拦,说我们自己开车过来,嗨!为了外交事业,只能多做点牺牲吧! 另外,这家人除了老先生的被人尊崇,事实上,他们家掌控了摩洛哥的医药行业,除此之外,还有大量农庄、商业公司等等等等......
昨日接到总队部电话,说园丁在游泳池边把脚扭伤了,脚踝肿胀不能行动,邀今天去总队部吃饭打牌并帮助治疗。今天开车过去,吃过午饭后让翻译打电话把受伤的摩人园丁叫来,这种扭挫伤针灸治疗很容易就取得效果,让翻译帮着换换艾绒,我便去搓麻将了。不知过了多久,翻译跑过来说阿卜杜拉(园丁的名字)脚没问题了,他弟弟在干什么的时候被蜜蜂蛰了,手脚都蛰得肿的很厉害,呕吐了好几次,浑身冷战,能不能针灸?我说没问题,可以试试。等我一盘麻将结束,跑去地下室(那里有几张床),才发现比我想象中的要严重的多,小伙子浑身脏兮兮的,痛苦的蜷在在椅子里,不停的打着剧烈的冷战。两只手肿胀,摸上去发烫,脉搏微弱,加上浑身不停的寒战,没办法通过脉诊定位,呼吸急促,如果不抓紧干预,很可能会出现休克。 虽然之前没有处理过蜂蛰严重过敏,但中医本来就是治症的,控制类似症状的经验应该能用上,迅速让患者躺平,取双侧太冲穴及左侧太溪、右侧太白,寒战没有改善,便加用中脘、人中,强刺激后加用艾条温针灸,脉诊觉得脉动有些恢复,但寒战依然,便再加右侧涌泉强刺激后温针灸,寒战迅速消失。因随诊箱中(就是以前赤脚医生常用的带红色十字的红箱子)艾条用完了,于是我到车上取了一盒,回到地下室的时候,患者又正在呕吐,但寒战比之前明显好转了。诊了一下脉,脉动开始有力起来,脉动恢复则休克便不可能出现了,于是叮嘱翻译帮助温针灸三次(所谓温针灸,就是把艾条或艾绒缠在针尾燃烧),我回到大厅继续打牌。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三遍艾灸大约需要40-45分钟,之后阿卜杜拉和他弟弟还帮着清理了呕吐物,并拖净了地板),阿卜杜拉带着他弟弟来大厅里连声感谢,小伙子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 类似这种病例,在国内大城市的针灸临床根本不可能遇到,患者早早进了急诊室处理了,也只有在摩洛哥这种特殊的情况下,才有机会放手一试,这种考验,也是一种财富吧。
随着诊疗经验的增加,对传统医学(还是一句话,这里面糟粕与精华共存,非专业人士还是谨慎对待)的信心也越来越增强。传统医学技术是可以处理急诊的,不仅仅是感冒发烧、头痛脚痛这类简单问题,掌握相应技术的话,对一些重症也有很好的疗效。举春节前一例来说明,中兴公司拉巴特总部某,男,32岁,身体健壮,1月19日临晨2点腹痛,尝试各种体位改变均无法缓解,无排便,19日十点由单位领导和财务带着现金过来驻地(万一这里解决不了,就送当地医院),另一同事接待,疼痛无缓解,其领导找个借口来我这里敲门(同行之间或显或隐的竞争关系,决定了我不可能主动参与),于是下去看了下病人:腹痛以肚脐为中心,全腹痛,按腹胀满,拒按,墨菲斯征阴性,自诉18日夜间吃了太多面条(平素也有暴饮暴食的习惯),临晨便出现了腹痛。虽然墨菲斯征阴性,但不能排除急性阑尾炎(急性阑尾炎早期表现可以为以肚脐为中心的腹膜刺激痛),于是针刺选穴,并加艾灸,同时让其生嚼萝卜咽汁(驻地虽然有些药品储备,但是品种不全,萝卜可解面食积滞),半小时后腹痛消失,腹部变软。此时大家都松了口气,虽然症状改善,但并不代表问题解除,要求他留下观察,直到有排便,正好驻地有客房一间,权先当作病房。疼痛消失,公司领导也放心的回单位了。当日下午3点查体的时候,腹软,全腹痛消失,残存右下腹疼痛,查体见墨菲斯征阳性,这时,急性阑尾炎可以确诊了。遂再予针灸处置。同时翻药箱寻找大黄类泻药未果,针刺对气分层面病变可以手到病处,但对血分层面病变就力有不及了(可以取效,但效率要低),遂到室外找来芦荟捣汁服(本地盛产芦荟),冀清热解毒助排便。到傍晚7点时,患者自诉体温有增高,查37.8度,阑尾炎症开始影响体温中枢,遂予静脉点滴葡萄汤+头孢氨苄2g;林格氏液500ml静滴(本应当与甲硝唑等抗生素联合用药,但库房中的甲硝唑已经过期),同时禁食,并同时选穴再度针刺。夜间10点,体温回复正常,墨菲斯征(+),无不适主诉。20号早晨,诉无排便,但放过几个屁,无食欲,无疼痛,但觉腹胀。听到这个主诉,很开心,放屁说明胃肠道开始恢复蠕动了。继续予头孢氨苄2克静脉滴注,日2次,同时配合针刺,20号一天,患者无不适主诉,精神状态如常人,但墨菲斯征(+)仍存在。20日夜间患者诉饥饿,煮稀粥进服。21日晨诉少量排便,无不适主诉,查右下腹仍有少量残余痛,遂再予静脉滴注头孢氨苄,并针刺,并进食米粥。夜间墨菲斯征(-)。22日晨排便恢复正常,治疗结束。这一个案例中,虽静脉滴注头孢氨苄共计10g,这在整个病程中的重要性不可否认,但理论和经验告诉我的是,这并不是不可替代,如果有合适的药材,是可以替代静脉滴注的,当然,没有必要排斥中西医的联合运用(原理是一致的,静脉用药更便捷些)。至于针灸在这个过程的作用,我想还是客观可见的,至少只用了半个小时左右,便控制住了阑尾炎早期的全腹痛(腹膜刺激征),在后续的治疗中,由于与静脉用药同时运用,其功效如何,不能直接评价,但从结果来看回顾过程,这样的中西联用,至少减少了抗生素的用量,也缩短了病程。
最近上海小学生中流行病毒性感冒,很多孩子都因高烧或低烧不能上学,有的班级甚至同一天有十几个孩子缺课。恰好上周我孩子也经历了这场流感(上周患者数量没有这周多,很多人元旦三天都是在医院急诊室度过),发烧到40度,我通过网络视频指导用药治疗(家里备有常用中草药),这次较以往的外感治疗棘手得多,在治疗中也有一些反思,值得分析和进一步观察。孩子从18个月大到现在(二年级),只在08年猪流感流行中,静脉用过两支病毒唑,其余时间遇到外感发烧或其它杂症,都是中药解决,几乎都是一副药晚上吃完,第二天正常上学。说这个,不是炫耀中医有多神奇,也不是排斥西医药(作为医疗从业者,我个人的理论体系中,这两者本身是没有冲突的),只因为这个“常态”与这次治疗颇费周折有关。上周一(12月26号)早晨醒来时(9:40分左右)打开电脑,看到妻的留言,说孩子上课上到一半发烧,早晨起来还活蹦乱跳云云,让我打个电话回去。于是我立即skype拨通电话,孩子奶奶已经带他去医院看过了,量体温40度,血检白分没有增高,考虑病毒性感冒引起的发烧。(我这边与国内8小时时差,上午10:00,国内已经18:00,距离中午孩子提早回家去医院已6个小时)。已经吃过乙酰氨基酚发过汗了,说大汗淋漓,湿透棉毛衫,已经换过一件;还配了中药,来不及给我看,已经煮好,还没吃。这次治疗前后费了3天时间,在上周四晚上(北京时间)才将体温从40度降到37度,周五临晨36.5度。期间临时消息制方达6次,从桂枝汤加麻黄发表,到麻杏石甘汤清里热,到大柴胡汤通便秘,到西瓜和白虎汤救液,茯苓白朮芍药甘草汤加紫苏以理脾湿,后为方便,以藿香正气水代,到越婢汤收尾,其中在周三早晨体温降到37.5度时误用过藿香正气水,如果早一点用越婢汤周四早晨应该就会痊愈了(没考虑到余热难清)。最初用桂枝加麻黄是因为对乙酰氨基酚发大汗后仍然是恶风寒、发热、头痛、无汗、微咳症状,考虑到已经大发汗,恐怕津液不足,就没用麻黄汤,而是相对温和的桂枝汤(18:30服药)。果不其然,22:00点时(北京时间),体温39.8摄氏度,口微渴,恶风寒消失,头痛消失,内热之象已见,急处麻杏石甘汤.周二早晨体温依然39.8度,无汗,口微渴,无大便,小便利。有阳明热象,但因“小便利”,阳明热象并未结实,不可贸然攻下,于是处以小柴胡冲剂两包,加大黄粉2g、芒硝5g,即用大柴胡汤之意。周二下午约14:00时,体温39.0度,未明显下降,头汗出,身体无汗,不畏寒,渴,小便利,大便在服用小柴胡冲剂+大黄、芒硝两次后排出,大便干硬。大便既然顺利排出,体温仍然39度,且渴、且小便利,大有伤津之象,“服柴胡汤已,渴者,属阳明,以法治之。”故让母亲下楼买了一个西瓜,家里没有知母,故用梨、石膏、米、甘草煮汤,以助津液。周三早晨体温37.5度,自述肚脐上两指左右微痛,余无不适,活蹦乱跳,精力不衰。舌象照片传过来见白苔腻滞,遂处以茯苓、白朮、白芍、甘草、生姜、大枣加紫苏叶。周四早晨体温在37.3度-37.5度间,无不适,这天学校有考试(科技课考试已经有串联电路联线这种题目了,当年我们初中才学到啊),为了方便,就让孩子带了两支藿香正气水去上课。周四傍晚,体温仍在37.3度,自诉喝水或吞咽口水时嗓子有点痛,肚子里有肠子翻转不适。这就提示用藿香正气水存在失误,虽然理脾化湿,却未顾及余热未清,遂予越婢加朮汤(麻黄、生石膏、生姜、大枣、甘草、白朮),22:00时量体温37度。周五早晨,妻说晚上出了好多汗,但不发热了,量体温36.5,自述嗓子还有一点点疼,予枫斗冲剂冲水带到学校代茶(滋养阴液),后痊愈。这个治疗过程中,有两个重要的反思,这次发烧,应该是个典型的太阳伤寒,以往都是麻黄汤一副药收工,这次遭遇了对乙酰氨基酚大发汗,以致津液损耗,更关键的是,太阳病误大汗,损津液,会引邪热入阳明,《伤寒论》谓:“何缘而得阳明病?答曰:太阳病发汗、若下、若利小便,此亡津液,胃中干燥,因转属阳明,不更衣,内室,大便难者,此名阳明也。”这从周二用柴胡+大黄、芒硝后排出干硬结燥的大便可以反证津液的损耗。问题是,这次仅仅使用过一次对乙酰氨基酚发汗就导致津液的损耗,而要知道,临床上绝大部分的孩子发烧都用这个药来发汗退烧,而且反复频繁使用!为什么没有津液损耗的问题呢?这个回答,我从身管自紧“http://www.cchere.com/thread/3598710#C3598710”中得到启发,国外的孩子不像国内,国内独生子女宝贵,孩子高烧用对乙酰氨基酚等发汗加物理降温无效,第二天就肯定带去医院挂水了,一挂就是3-4天或者更长时间,损耗的津液完全可以补偿回来。而那个帖子里“持续给Tylenol,第四天症状加重”,不说华人小朋友药物使用剂量是否应该比西人普用剂量(即说明书标准剂量)少,且单这连续4天的发汗,且无输液补充,体内津液该如何自救?这个回答不是我这次诊疗过程单一的反思,其实在《伤寒论》开篇就写得清清楚楚:“太阳病,发汗太多,致痉。”这次上海流行的病毒性感冒,很多家长的旁述是:“就是胃不舒服 疼,呕.... ”这些是阳明病范畴的症状了。第二个反思,中医药的诊疗,讲究的是“临时消息制方,无不效也。”即诊疗的连续性及审机论治,《伤寒例》谓:“凡作汤药,不可避晨夜,觉病须臾,即宜便治,不等早晚,则易愈矣,如或差池,病即传变,虽欲除治,必难为力...."。且看现如今的医疗模式,除非家长自身擅长医疗,不然如何做到?!追述论治如上,唯一的愿望,是各位家长,当遇到孩子发烧时,请谨慎使用发汗药!
肩胛肋骨综合征又称为肩胛提肌综合征,是一种常见的骨骼肌疼痛综合征。昨天就诊的二十几例患者中就有两位非常典型的本病患者。这个综合征主要表现在肩部后方区域的疼痛,但是这个疼痛有放射性,于是临床常常与颈椎根性痛及肩关节固有疾病混淆,昨天两例患者便是为疼痛困扰很久,而按照肩关节炎治疗无效才来驻地寻求帮助。由此引起的疼痛可以放射到枕部或者C3及C4的棘突,或者表现为由颈部向肩关节的根性放射,或者沿上肢放射至手部,通常在尺侧;甚至还可能向第4第5肋间神经放射,以至于要与心绞痛(左侧)、胆囊炎(右侧)鉴别,其疼痛范围可见下图:该综合征疼痛的性质多种多样,如酸胀痛、烧灼痛、虫咬样痛,但很少为锐痛,症状可能呈间歇性,但也有部分表现为持续性,患者常因之抱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睡眠姿势而失眠。该综合征好发于优势肩,伏案抄写工作、圆型肩、悬垂大乳房和从事搬运工作的人易发。大部分伏案工作或长期用电脑后出现的右侧肩部不适都与综合征有关(女性好发),当然,症状轻微者,按压并活动肩部后能部分缓解;较严重者可能有肩背深部固定疼痛。本综合征诊断比较容易,但临床重视程度显然不够,容易与颈椎病混淆,尤其是容易与颈7神经根病变混淆。Russek将此综合征分为三类:1、姿势不当引起的原发性疼痛;2、颈、肩损伤继发疼痛;3、残疾患者因失去协调控制肩胸关系能力而引起的静止性疼痛。检查方法: 检查时让患者上肢内收和患者手掌从胸前交叉放至对侧肩膀,容易寻找到肩胛骨内侧缘肩胛岗延长线上的扳机点;上肢伸展并内旋也易诱发扳机点疼痛,在斜方肌和菱形肌处可以发现第二扳机点,胸壁常有较弥散的轻微压痛。以下[ ]部分童鞋们可以跳过,直接阅读治疗部分,有浓厚兴趣的可以仔细阅读。[ 解剖分析:肩胛提肌分两层止于肩胛骨内缘,浅层由斜方肌、背阔肌和一个可能存在的滑囊组成;深层由前锯肌、肩胛下肌和两个滑囊组成(一个滑囊位于前锯肌和胸廓之间;另一个可能存在的滑囊位于前锯肌和肩胛下肌之间),这个解剖结构可能会解释为什么头转向健侧时会复制疼痛。鉴别诊断:重点与颈神经根病变及肩胛上神经卡压鉴别。颈椎神经根病可以引起肩胛骨酸痛,尤其是C7神经根病变(C7小关节病变也可以诱发相同症状),可伴有向上肢相应区域放射的锐痛。在C7神经根受累的患者,疼痛总是沿着上臂后面(三头肌)下行到中指,并且伴有肱三头肌和腕伸肌无力,肱三头肌反射减弱,C7皮肤支配区感觉减退。肩胛上神经卡压可以引起肩部较弥散的深部疼痛,大致位于肩的后外部(肩胛上神经是躯体运动神经,故受刺激后产生的疼痛位置深而不局限),在肩胛骨内上缘稍偏外部位,中等身材的人至少有3-4指的宽度,因此与肩胛肋骨综合征的压痛区域(肩胛提肌的止点在肩胛骨内侧角)明显不同。当躯干上部有明显牵拉刺激时,沿着桡侧神经轴会有疼痛。如果卡压病变时间拖长,岗上肌和岗下肌就会出现萎缩。大多数肩胛上神经病变的患者盂肱关节会出现较早的运动障碍,深压肩胛上切迹也会出现疼痛,肩胛骨的运动也会引起疼痛。躯体交叉内收试验即上肢被动内收跨过躯体中线也会引起剧烈疼痛(因为肩胛神经受到向上的牵拉而远离胸神经,导致肩胛上神经紧张性增加)。]对于该综合征的治疗,现代医学推荐口服抗炎药物、肩胛骨内上缘区域的局部封闭,以及改变活动方式、物理治疗(微波、热敷等),严重者可行肩胸滑囊切除术、肩胛骨内上角切除术或者两者联用,但成功率有争议。上述推荐意见属于现在骨科的临床常规操作,但事实上的疗效非常有限,很多患者尝试就诊几次后因疗效不佳便放弃继续治疗,或者便靠着一些止痛药物默默承受这身体的不适。作为传统医学的从业者,我们在临床中选择手法松解(推拿)及针灸治疗,疗效肯定,而中药的运用经验还需进一步积累,有友人在德国留学期间长期为此证困扰,根据舌脉,予桂枝汤打成粉末胶囊吞服获得治愈。昨天接手一例男性患者,很典型的肩胛肋骨综合征,主诉症状为肩痛,向上放射至头枕部,向下沿肘部尺侧向小指放射,左侧手掌从胸前交叉放至对侧肩膀诱发疼痛加重,不能完成。予针刺肩胛骨内侧角扳机点(阿是穴)后疼痛当即消失,左侧手掌能自如放至对侧肩膀,再凭脉予远端少阳经取穴后行灸法。15分钟取针,患者再三表述感谢之意后离开。这个案例的治疗思路,其实融合了解剖知识和传统中医经络理论(具体不展开了),我要说的是,即使没有解剖学的知识,按照传统理论阿是穴治疗加远端取穴也可以取得同样效果,但是该患者之前在驻地其他针灸医生处进行过数次治疗,却未见好转,为何?这里就提示了传统医学在现阶段的困境,举针灸临床而言,绝大部分医师没有足够的现代解剖知识(上学时有相关课程,但是局部解剖并不深入),并且针灸临床事实上也没有几个医师懂得传统的脉学,甚至大部分针灸医师并不懂得现代临床查体,诊疗完全依赖患者的主诉以及自己既往的经验,本例患者主诉肩痛,有主诉有颈部头枕部的疼痛,又有上肢放射痛,绝大部分医师便会往颈椎病上靠,反正治疗都是扎近似几个穴位......我想我这样的分析并没有带着太多的主观情绪,事实上,这个患者在来驻地之前,也到医院骨科就诊数次,拍了X光片,按肩周炎处理,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这边大部分医师是法国医学院毕业的)。这说明什么问题?传统医学并不是没有价值,现代医学体系也并不完美,将两者结合,我自己能体会到的益处是在临床上有了更多的自信。复诊:上文中提及的男性患者今日来复诊,主诉一次治疗后治疗侧疼痛消失了,目前原来不疼的右侧同样位置出现了疼痛,但比原来左侧的疼痛困扰要小一些,不明显限制肩关节的运动。患者的反馈还是让我惊奇的,左侧的疼痛已经困扰患者超过一年,患者也经过现代医学的治疗,还寻求过摩洛哥本地传统方法的治疗(仔细看照片上左侧肩膀上一条条抓痕,就是本地的一种治疗方法,类似于皮肤放血,国内也有类似的民间治疗,就是拿锋利的瓷片在皮肤上划出血道。这个疗法在摩洛哥民间很流行,来驻地就诊的病人略70%以上经受过这种治疗),也经历过驻地其他医师的针刺及拔火罐,上次找准了病源。一次治疗,反馈如此明显,远远超出我本来的预期(本以为即便治疗正确,也至少要经过五六次类似的治疗才能完全好转)。至于右侧出现的疼痛,很好理解。人体的疼痛有个很有趣的现象,当一处疼痛要远远超过另一处时,可能会完全掩盖另一处的伤痛,只有当较剧烈的疼痛减轻时,另一处才表现出症状来(这跟注意力关注目标的选择有很大关系),在这个患者,其实两侧肩胛提肌与肩胛骨内侧都存在着相同的病变,只是左侧的病变掩盖了右侧的疼痛。今日治疗时,把脉见脾弱之征并及少阳有余,遂在局部用针之外,加用绝谷及中脘。
前面写过的文章中,很多都在强调营卫之气正常运转的重要性,对于外受的寒邪与热邪以及正风之邪,营卫之气作为人体的防御体系,常常是作为一个整体性的应变(用现代医学术语便是涉及到中枢机制的应变),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此系统本无大损伤,则此外邪所致之病在机体防御体系的应变下,常有自愈的倾向。但是对于“虚风”弦音醉舸:什么是“虚邪贼风,避之有时”,由于风邪的善行数变的特性,导致了机体无从整体性调动防御机制,虚风之伤人,逢其虚即入,所以其对人体的损伤一来无从预测,二来其所入为体内真气虚馁之所,故而常常不能自愈,正如《太素.三气》所谓:“虚风之贼伤人也,其中人也深,不能自去。”一、 由于虚风伤人难以预知其发生部位,故而对于其可能造成的损伤,常以人体的部位来定位,传统医学理论中,将人体形骸分为五部:皮、脉、筋、骨、肉。于是虚风引起的症状按人体受损部位来区分:1、内搏于骨,则为骨痹;2、搏于筋,则为筋挛;3、搏于脉中,则为血闭不通,则为痈;4、搏于肉,与卫气相搏,阳盛者则为热(卫气盛则为热)、阴盛者则为寒(卫气虚则为寒);5、搏于皮肤之间,则卫气外泄,腠理开,毫毛摇,气往来行,则为痒;若虚风留于皮肤,则为皮痹;若卫气不行,则为不仁(皮肤麻木不仁)。除了五部受损之外,虚风尚会造成人体别的部位的损害。例如:1、偏枯(中风偏枯):脑梗塞的动脉阻塞的发病机制为血栓形成或栓塞,血栓或栓子的运动特性也有善行数变的特征,无法预知其发病部位。2、骨蚀(相当于骨骺炎或骨髓炎):虚邪之入于身也深,其寒与热相博,久留而内著,寒胜其热,则骨疼肉枯,热胜其寒,则烂肉腐肌为脓内伤骨,内伤骨为骨蚀;3、筋瘤(筋膜瘤):有所疾前筋,筋屈不得伸,邪气居其间而不反,发为筋瘤;4、肠瘤(多指胃肠息肉,个别病例有恶变之可能):有所结,气归之,卫气留之,不得反,津液久留,合而为肠瘤,久者数岁乃成,以手按之柔;5、昔瘤(软组织肉瘤):已有所结,气归之,津液留之,邪气中之,凝结日以易甚,连以聚居,为昔瘤,以手按之,坚;6、骨瘤:有所结,深中骨,气因于骨,骨与气并,日以益大,则为骨瘤;7、肉疽(即阴疽):有所结,中于肉,气归之,邪留而不去,有热则化而为脓,无热则为肉疽。由上可见,传统医学理论认为人体千奇百怪的疾病,大都来自于“虚风贼邪”的侵犯,其理论有一定的临床意义,即如目前多发的肿瘤而言,它的发生是机体在各种致癌因素作用下,局部组织的某一个细胞在基因水平上失去对其生长的正常调控,导致其克隆性异常增生而形成的新生物。且不说肿瘤的发生有没有外来因素的作用,就单是肿瘤细胞的传播而言,也确然符合“善行数变”这个虚风的特征的(请注意中国古代文化特有的“取类比象”思维模式,虚风可以是描述体内符合自然界之风的一种病理状态)。基于虚风贼邪致病的多样性和损伤的难确定性,传统医学对此作了经典的总结:“风为百病之长”,生活中需知“虚风贼邪,避之有时”,需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二、如上描述,虚风单独侵犯人体,所致疾病已可千奇百怪,但临床所见,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却并不是这单一因素的侵犯(因其开始症状轻微,常不为人重视),而是由于虚风的侵犯,杂和其它因素而成的“痹证”:“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鉴于虚风的特性,其伤人以五部来定位,风寒湿三气杂至所称的痹症,亦是以五部来定位的:骨痹、筋痹、脉痹、肌痹、皮痹。但是痹病的发生,常常在这五部的基础上,侵犯内脏:1、骨痹不已,复感于邪,内舍于肾;2、筋痹不已,复感于邪,内舍于肝;3、脉痹不已,复感于邪,内舍于心;4、肌痹不已,复感于邪,内舍于脾‘5、皮痹不已,复感于邪,内舍于肺。在古代医疗条件有限的情况下,侵犯五脏的必是难治之症,便如风湿性心脏病后期有心衰而死的风险,《内经》谓:“其入藏者死,其流连筋骨间者疼久,其流于皮肤间者易已。”,可见古人对这类疾病的转归有这明晰的判断。痹症发生时虽然不引起营卫之气的整体性防御反应,但其临床表现症状,还是和营卫之气的状态有关联的。1、“营卫之行涩,经络时疏,疏而不痛,皮肤不营,故为不仁”;2、“阳气少、阴气多,与病相益,故寒”:卫气少则寒痹;3、“其热者,阳气多,阴气少,病气胜阳遭阴,故为痹热”:卫气盛,则为热痹。4、“其多寒汗而濡者,此其逢湿甚,其阳气少,阴气盛,两气相感,故寒汗出濡”:卫气衰而寒湿盛则多汗。痹症临床最多见的是痛证,但并不仅是痛证,《内经》中的总结精炼而不枝蔓:“痹在骨则重,在脉则血凝而不流,在筋则屈不伸,在肉则不知,在皮则寒,故具此五者则不痛。”本段意在强调“虚风”在痹病发生过程中的决定性作用,若各位对痹症有兴趣,可参考近代医家对痹症的研究,相关文献及著作极其丰富,临床亦有一定的疗效支撑。
“积聚是由于体虚复感外邪,情志饮食所伤,以及它病日久不愈等原因引起的,以正气亏虚,脏腑失和,气滞、血瘀、痰浊蕴结腹内为基本病机,以腹内结块;或胀或痛为主要临床特征的一类病证”这是《中医内科学》中的定义,貌似严谨,但缺乏对积症形成过程的描述。其中,积证往往具有积块明显,固定不移,痛有定处,病程较长,多属血分,病情较重,治疗较难等特点;聚证则无积块,腹中气时聚时散,发有休止,属于胃肠道功能性紊乱出现的症状,与积症病理病机均有很大区别,故本篇重点讲解“积”症的形成。一、我在“虚风与痹症”弦音醉舸:虚风和痹症一篇中描述了虚风致病的多样性,其中一些比如“肠瘤”“筋瘤”之类的便可归入“积”症范畴,粗看一眼,会觉得是“虚风”吹进人体之中所引起的后果,但“虚风”怎么可能吹进人体之内,随意到达骨、肉、筋脉之所呢?中医就是这么虚无飘渺的玄学玩意!我说,且不要急于下结论,传统医学从来没有描述过“风吹进人体之中而致病”这种概念,即使有,也大都是后人的误传而已。“虚风”是人体受外界因素干扰致病的重要因素,引用《内经》原文可证:“风雨寒热,不得虚邪,不能独伤人。卒然逢疾风暴雨而不病者,亦无虚邪,不能独伤人。必因虚邪之风,与其身形,两虚相得,乃客其形….”,经文描述的非常明确,外界的风雨变化,本不能侵犯人体,只有当遭遇“虚风”这个因素时,再加上人体本身有虚馁不足之时,外界的风雨变化才会对人体致病。但其致病,是不是,就是风雨进入了人体了呢?不是这样的。《内经》:“是故虚邪之中人也,始于皮肤,皮肤缓则腠理开,从毛发入,入则柩深,深则毛发立淅然,皮肤痛;留而不去,则传舍于络脉,在络脉之时,痛于肌肉,其痛之时,大经乃代;留而不去,传舍于经,在经之时,洒淅善惊;留而不去,传舍于输,在输之时,六经不通,四支节痛,腰脊乃强;留而不去,传舍于伏冲,在伏冲之时,体重身痛;留而不去,传舍于肠胃,舍于肠胃之时,贲响腹胀,多寒则肠鸣飧泄,食不化,多热则溏出糜;留而不去,传舍于肠胃之外,募原之间,留著于脉,稽而不去,息而成积……”,这里要弄明白的是这不断重复的“留而不去”的主语是什么?是由于虚风刺激人体在孙络层面(毛细血管层面)产生的病理产物,这个病理产物难以用一个具体的名字去命名它,但由于它具有善行数变,居无定所的特征,故而称之为“风”。这个病理产物产生的过程,我在“繆刺ou樛(jiu)刺”弦音醉舸:繆刺ou樛(jiu)刺-对chalet先生的回应,一文中有相近的描述。因虚风侵袭而生成的“积”症,其病理发生过程和其它外来因素所致疾病的过程类似,都在经历 “是由皮毛—孙络–络脉—经脉—五脏—肠胃—经脉–络脉—孙络—皮毛”这个过程,只因“虚风”侵犯人体所产生的病理产物具有“善行数变,居无定所”的特性,区别于其它外邪造成的病理结果(对应于“虚风”产生的病理结果之一,是“积症”)。故而这个“积”症,可以稽留在这个过程的任何一个环节之中:“或著于孙络,或著于络脉,或著于经脉,或著于输脉(背腧之脉0,或著于伏冲之脉,或著于膂筋,或著于肠胃之募原,上连于缓筋,邪气淫佚,不可胜论。”它们的临床特征如下:1、孙络之积:其著于孙络之脉而成积者,其积往来上下。在体表如臂手孙络,其表现“浮而缓,不能拘积而止之,故往来移行”;在体内:“肠间之水,凑渗注灌,濯濯有音;有寒则脉瞋满雷引,故时切痛”。2、阳明经之积:其著于阳明之经,则侠脐而居,饱食则益大,饥则益小。3、著于缓筋之积:其著于缓筋也,似阳明之积,饱食则痛,饥则安;4、肠胃募原之积:其著于肠胃之募原也,痛而外连于缓筋,饱食则安,饥则痛;5、伏冲之积:其著于伏冲之脉者,揣揣应手而动,发手则热气下于两股,如汤沃之状;6、膂筋之积:其著于膂筋在肠后者,饥则积见,饱则饥不见,按之弗得;7、背腧之积:其著于输之脉者,闭塞不通,津液不下,空窍干壅。二、 “积症”的形成,除了“虚风”之邪之外,尚可有其它形成途径。分述如下:1、厥寒成积:也就是下肢寒冷气逆,日久生积:“岐伯曰:积之始生,得寒乃生,厥上而成积也”,其发生过程为:“岐伯曰:厥气生足闷,足闷则生胫寒,胫寒则血脉凝泣,寒气上入肠胃,入于肠胃则瞋胀,瞋胀则肠外之汁迫聚不散,日以成积。”2、暴饮饱食后用力过度:“卒然盛食多饮则脉满,起居不节,用力过度,则络脉伤,阳络伤则血外溢,外溢则衂血,阴络伤则血内溢,内溢则便血,肠外之络伤,则血溢于肠外,肠外有寒,汁沫与血相薄,则并合凝聚不得散,积成矣。”此论提醒我们饱食之后勿妄用力,待食物部分消化后再进行体力劳动。3、情志暴怒兼外寒:“卒然外中于寒,若内伤于忧怒,则气上逆,气上逆则六输不通,温气不行,凝血蕴裹而不散,津液泣澡(涩渗),著而不去,而积成矣。”综上,可见《中医内科学》教材定义的准确:积症(聚症再分析)是由于体虚复感外邪,情志饮食所伤,以及它病日久不愈等原因引起的。此篇成文的目的,在于详细解构这个定义的来源以及描述“积症”形成的具体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看到《内经》中,强调了“血脉凝泣”、“汁沫与血相薄”、“凝血蕴裹”这些细节,可见积症的形成与血瘀相关,那么治疗当以“活血化瘀、软坚散结”法为重中之重,在这个基础上结合病因、病机论治。另外,要强调一点,我们儿科常说的“小儿食积”,与“积症”有区别,其实用“小儿食滞”更准确一些。其治疗药物以“消食化滞”法便可。
“阳虚则狂”,此语来源于《太素.痈疽》:“黄帝问于岐伯曰:有病痈肿,颈痛胸满腹胀,此为何病?何以得之?岐伯曰:名厥逆。曰:治之奈何?曰:灸之则哑,石之则狂,须其气并,乃可治。曰:何以然?曰:阳气重上,有余于上,灸之则阳气入阴,则哑;石之则阳气虚,虚则狂。需其气并而治之,可使全。”这段话的意思是说“痈肿”这种病症,是由于“厥逆”这个病机造成的(对于厥逆这个病机,同篇有描述:“营卫稽留于经脉之中,则血泣而不行,不行则卫气从之,从之而不通,壅遏而不得行,故曰大热不止,热胜则肉腐,肉腐则为脓,然不能陷于骨髓,骨髓不为焦枯,五藏不为伤,故命曰痈。”),治疗方法呢不能灸,不能用砭石放血,单独这两种操作方法会分别带来弊端:灸法呢会让体表之气进入体内,本来就是营气稽留才造成的痈肿,用灸法会火上浇油,体内气机壅塞不通,引起哑症;用砭石放血呢,则会让体表之气不足,这有可能带来更可怕的后果,“狂”!所谓“狂”,《阳明脉解》:“足阳明之脉,病甚则弃衣而走,登高而歌,或至不食数日,逾垣上屋,所上之处,皆非素所能也。”《癫狂篇》:“狂始生,……少卧而不饥,自高贤也,自辨智也,自尊贵也。”,也就是现在的精神分裂症之躁狂型(与之相对的另一型,叫做癫,这个不是癫痫的癫,癫:沉默痴呆、语无伦次、静而多喜;狂:喧扰不宁、躁狂打骂、动而多怒)。我今天写这个话题,并不是说我对精神分裂有多深的研究,而是曾在论坛的答问中,承诺过要描述“精神抑郁”的针灸治疗,而这个与“狂”症发病机理有一定相似之处,我自己的临床,绝大部分是脊柱疾病的治疗,成天与各种疼痛或眩晕这些症状打交道,而疼痛根据病因及机理可分为1、伤害源性疼痛(与各种损伤刺激作用于伤害感受器有关);2、神经源性疼痛(与神经损伤或自发性功能障碍有关);3、交感神经性疼痛(主要表现为交感神经介导性,与交感神经的功能障碍,受损有关)4、社会心理因素相关。(眩晕与交感神经系统的关系就更直接了),临床诊疗之中,绝大部分的慢性疼痛病人都有这四方面因素的参与,在病房一线工作的摸爬滚打中,常常接触到一些焦虑、抑郁的患者,也见识过因此自杀的实例。到了摩洛哥后,被中海外的两位经理“骗”去丹吉尔上门诊疗(开车过去4个多小时,说是带我们去旅游,结果是看了一天病人,第二天绕着山区看了几眼地中海就回来了),其中本地财政局工作人员家里的23岁年轻女孩,抑郁症,长期服用赛乐特,这是我第一例专门治疗抑郁症,事前没有准备,仅凭着理论进行了针刺治疗,结果一个礼拜后女孩赶到驻地来,说疗效很好,要求继续治疗,于是经历了四个月的疗程(每两周女孩和家人坐五个半小时火车来就诊一次,当天还要坐同样长时间的火车赶回去,共约治疗9次),上次告诉我已经停药了,生活充满阳光了;昨天去大使馆回大队部时,见到一位医疗队队长从外地赶过来,因为各种因素得了抑郁症,好一段时间无法睡眠,无食欲,头部昏沉,偏激易怒,来大队部寻求帮助,这又是一例“机缘巧合”的案例,将其带回驻地,治疗了两次,又是心理辅导,又是针刺治疗,还辅助于体力运动指导,终于饱餐两顿后开开心心回去了,下周应该会请假过来长住一段时间休养兼治疗。这两个案例,恰巧比较成功(后者在大队部就针刺了一次,结果当晚吃了一碗米饭,两碗稀饭,今天中午我做的米饭吃了两碗),应该是对自己所秉承的理论的一种支持,所以回头来复习一下《内经》中对于神志病治疗的理论。“阳虚则狂”一词,说来容易,但要从《内经》中剔出来并给予阐释,是有一定难度的,主要原因就在于中医理论几千年的流传中,那盘根错节的误读或“阐发”。《内经》中对于“狂”的医论,至少有以下几种: 1、《阳明脉解》:阳盛则使人妄言......足阳明之脉,病甚则弃衣而走,登高而歌,或至不食数日,逾垣上屋,所上之处,皆非素所能也。2、《腹中论》(即《太素.痈疽》):石则阳气虚,虚则狂。3、《生气通天论》:阴不盛其阳,则脉流薄疾,并乃狂。4、《调经论》:血并于阴,气并于阳,故为惊狂。5、《宣明五气篇》:邪入于阳则狂。6、《至真要大论》:诸躁狂越,皆属于火。7、《脉要精微论》:衣被不敛,言语善恶,不避亲疏,此神明之乱。8、《癫狂篇》:狂始生,……少卧而不饥,自高贤也,自辨智也,自尊贵也。......取手阳明、太阳、太阴,舌下少阴,视之盛者,皆取之。9、《太素.阳厥》黄帝曰:有病喜怒者,此病安在?岐伯曰:生于阳。问曰:阳何以使人狂?答曰:阳气者,因暴折而难决,故喜怒,病名阳厥。问曰:何以知之?答曰:阳明者常动,巨阳、少阳不动而动太疾,此其候也。问曰:治之奈何?答曰:衰其食即已。夫食入于阴,长气于阳,故夺之食既已。使之服之,以生铁落为饮,夫生长气,椎铁落自下气疾。(《病能篇》:夺其食即矣,……使之服生铁落饮。)。其中,1、《阳明脉解》:阳盛则使人妄言......足阳明之脉,病甚则弃衣而走,登高而歌,或至不食数日,逾垣上屋,所上之处,皆非素所能也。3、《生气通天论》:阴不盛其阳,则脉流薄疾,并乃狂。6、《至真要大论》:诸躁狂越,皆属于火。这三者主张的”阳盛“则狂,但是《阳明脉解》中的“阳”,是指水火阴阳理论的阳,是后世易经理论对传统医学的渗透,其辨析见”传统医学中的阴气与阳气到底是什么“一文中的辨析弦音醉舸:(六)。至于《至真要大论》中的”火“,就更是水火阴阳理论的概念了。《难经·二十难》“重阳则狂,重阴则癫”,则是这一套阴阳理论的推波助澜者,这套理论,对于传统医学概念实在是有着颠覆意义。剩余的几条,7、8两条是描述”狂“的症状,其余的都与“阳虚则狂”(2)医论能相互印证:4、《调经论》:血并于阴,气并于阳,故为惊狂。---“气并”则结,结则体表气机不足;5、《宣明五气篇》:邪入于阳则狂。--同于“4”;9、《太素.阳厥》黄帝曰:有病喜怒者,此病安在?岐伯曰:生于阳。问曰:阳何以使人狂?答曰:阳气者,因暴折而难决,故喜怒,病名阳厥。问曰:何以知之?答曰:阳明者常动,巨阳、少阳不动而动太疾,此其候也。问曰:治之奈何?答曰:衰其食即已。夫食入于阴,长气于阳,故夺之食既已。使之服之,以生铁落为饮,夫生长气,椎铁落自下气疾。----“阳气暴折”,即体表气机顿然受挫,亦体表气机不足。我们秉承“阳气”是体表之气(卫外之气)的概念,便可得出狂症的发生,是基于体表气机严重不足的机理。而我临床所遇的两例抑郁症患者,恰恰是符合这个机理的。第一例23岁女孩,除了曾有割腕、闷闷不乐,体倦发力诸证外,尚有长期鼻塞、畏寒症状,舌诊见舌边尖红赤,舌中部和根部都是灰滞多白腻苔,脉象心脉浮数,余脉沉滞,根据水火阴阳理论中的概念,固然可以得出心“火”的结论(《至真要大论》:诸躁狂越,皆属于火),但根据“脉以候体表、尺部皮肤以候五脏”的理论弦音醉舸:尺肤诊的意义,以及“阳气”是体表之气的理论弦音醉舸:传统医学中的”阴气“、”阳气“到底是什么,这个舌脉,都支持“阳气不足”,局部郁滞这个病理状态。第二例医疗队队长案例,查体同样见舌边尖红赤,舌中部和根部都是灰滞多白腻苔的舌相,脉象则见左手关脉沉濡,余脉浮虚,这脉象也提示了“阳气”不足的状态,同时,进行腹诊时腹部鼓胀多气,下针多阻滞感,这又提示了体内出现了严重的淤滞状态,要知道,营卫之气来源于胃,胃腑郁滞,则营卫之气无根,故而体表之气不足。这两例的治疗,都选取了中脘、石门、以及选择一两个经脉穴位配合,先行泻法,后予灸法,治疗操作,都是以恢复体表之气为目标,明白了医理、病理,穴位的选择则是多元的。
《太素.胀论》曰:“补虚泻实,神归其室,久塞其空”,前日的一个治疗案例,获效颇捷,或有助于对“神归”二字的理解。某,女,58岁,某参赞夫人,自诉多汗,稍动即汗出遍身,夜间睡眠仅胸口出汗湿衣,以至白天不敢外出活动,以避免露风感冒。其在突尼斯使馆期间曾听从医生建议服用乌鸡白凤丸,诊为更年期植物神经紊乱,服用期间汗出稍有改善,现随参赞改任至摩洛哥,遂问医疗队总队部询问有无此药,因不备此药,遂邀就诊。查患者脉象整体平和,心脉偏数且紊乱,脾脉沉濡。遂与其分析病症,此汗出,与更年期无关,当是营卫不和(卫强营弱)所致,服药当以桂枝汤加泽、术、鹿衔等为治,乌鸡白凤丸只能临时改善出汗,长期服用只会加重症状,盖因脾气本已不足(脉沉濡),以至营气不升,乌鸡白凤丸滋腻之品,只会加重脾藏负担。鉴于本地无中药材,建议行针刺治疗。遂予针直刺中脘、石门、太溪三穴。甫当刺入,并无针感,遂行提插捻转,治疗期间,患者诉另有小腿酸胀,不耐久行之症,当为肾热所致,遂在太溪行泻法,同时关元行补法,10分钟后,患者诉关元出现沉重痛感,针下亦明显感受到腹主动脉的搏动,是为体表之气入腹的迹象(稍动汗出,是卫强营弱所致,也就是体表气盛,体内气衰,针刺引气入腹,便是气机已转)遂起针,起针后,拉着患者分两次完成了20个仰卧起坐,患者诉无出汗。这个案例,数年困扰之症,针刺一次,迅速收效。其实在针刺之前,我就放话说明,针刺一次,能收一周之功,患者颇不信任,转言小时候经常行针灸治疗,言外之意便是说针灸没有那么有效,待治疗完成收效,患者便大叹:从来没见过这么操作的针刺。这个案例的收效,对我而言也是一种确信,对理论指导实践的确信:治疗之前,很详细的跟患者分析了病理的前因后果,并预言了疗效,然后治疗也是根据所分析的理论细节而付诸的实践。针刺中脘,是因为中脘虽然是胃之募穴,但也同时是足太阴根结之“结”,与脾关联,营气之产生于胃,但需藉脾气升清的功能才能实现;取太溪,是因为足少阴是卫气入腹的必经途径,于此行泻法,是为卫气入腹开道;石门穴则是三焦募,“三焦、膀胱,腠理毫毛之应也”,固摄其气,一来是沟通营卫在腹之气,二来收涩腠理及毛孔之气,亦即止汗之功。针对病机设立了治法,补虚泻实,气机逆转,卫气入腹,遂获“神归其室”而汗止的实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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